陳綺貞眼睛都快睜不開了，很是萎靡地搖了搖頭，張嘴想要說話，發出來的聲音卻是破碎不堪。可就是這剎那的聲音，也牽得陳綺貞嗓子裏又癢又疼，禁不住咳嗽起來。

陳綺貞按著喉嚨那裏，用力忍著，卻還是難受得不行。

容霆琛慌忙倒了一杯水給她，她就著喝了一口，才稍微好受點，啞著嗓子說：“再忍忍吧，忍過今天就好了。我還撐得住。”

這兩天，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咖啡，明明困得要死，腦中卻又是異常興奮。這兩種極端的感覺，真的是太折磨人了。更何況，還要哭還要跪。她怎麽可能會受得了？

容霆琛擔心，葬禮過後，她只怕會大病一場。

可他真的，也是無能為力。

就這樣捱到了淩晨四點，左鄰右舍基本上已經被吵醒了。

陳家人扶靈出來的時候，門口的馬路上已經站滿了人，對著陳家人指指點點、說個不停。

容霆琛已經麻木了，也懶得去關心這些人在說什麽了。這會兒說的是陳家，等到後面的大場面一出來，那說的可就是他了。

因著天還沒亮的關系，車隊出了鎮子，倒是清凈了許多。等到老爺子火化過後，陳家人哭哭啼啼地走出火化場，圍觀的人就開始多了起來。

陳懷山捧著遺像，他兒子捧著靈位，一家人走在隊伍的最前面。然後，按照長幼依次下去。陳家人後面，就跟著一群不明狀況、哭哭啼啼的孩子，哭聲直接蓋過了陳家人。再後面，是來陳家吊唁的賓客，和一群臨時抓來充數的人。

那一百輛車，就跟在隊伍的後面，緩緩移動。

整個隊伍，足足有上千米長。浩浩蕩蕩地到了大馬路上，不可謂不壯觀。

雖然，陳懷山為了避免擁堵，都選的是車子比較少的大路，卻還是造成了擁堵的場面。好多都是因為好奇，放慢了速度在研究這是哪家的場面，才慢慢堵上的。

好在容霆琛早有準備，叫了旗下的安保公司來負責維持秩序、管理交通。

縱是如此，隊伍的行進還是相當緩慢。

走了還不到五公裏，就有大批的記者湧了上來，長槍短炮全都對準了陳家人，進行直播。

有個腦子秀逗的記者，想要上來采訪一下容霆琛，卻被他淩厲的目光給嚇了回去。

所以，還沒有哪個不怕死的上去采訪的，畢竟這也是比較肅穆的場合。

場面鬧得這麽大，陳懷山都架不住有些心虛，一個勁地出大汗。要不是正好是冬天，那更是煎熬。

就這樣拖拖拉拉地到了鄉下，車子實在進不去，才稍稍看起來沒那麽駭人了。

喪禮隨的是地方上的風俗，有“逢橋必跪”的規矩，這一路已經是跪了不少，這蜿蜒上山的路卻還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小橋，就連小溝上架的一根木頭，陳懷山也當成是橋來跪。後面看前面都在跪，也跟著跪下來，就這樣烏泱泱地跪了一長段，好是壯觀。

這一跪下去，陳綺貞就有點起不來。

這十五公裏，她是靠容霆琛攙著強撐下來的，好在她這兩年很註重身體的保養，一直有堅持鍛煉，才能撐到現在。

腳肚子打著顫，一陣陣地抽搐，她只好扶著容霆琛的身體，咬著牙勉力站起來。可剛站起來一點，身子就禁不住一晃，又跌了回去。好在容霆琛及時捏住了她的胳膊，才避免她沒有摔下去。

“媽，還能走嗎？”容霆琛擔心地看了一眼前面，密林深處，都是蜿蜒的小路，看不到頭。從這裏過去，至少還要走上半公裏，才能到山腳下。關鍵是，上山還有好長一段路。照陳綺貞現在的樣子，恐怕撐不到那個時候。

陳綺貞想說還能走，但是腿軟得厲害，這一下都要靠著容霆琛才能站穩。最後，只能無奈地看向前面的陳懷山。

陳懷山的情況，比她還差。他人本來就胖，走了十五公裏，氣都快斷了，又要跪。最後，都是被年輕人硬架起來的，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上來似的，渾身濕透了，吭哧吭哧地喘著氣。

“要不，大家夥兒歇會兒吧。”陳懷山眼冒金星，實在扛不住了，剛剛站穩的身子一松，就癱坐了回去。地上都是濕黏的泥土和草屑，他也不管了，就那麽一屁股坐了上去。

一群人聽了，都松了口氣，癱坐了下來。

見狀，容霆琛也只能把陳綺貞扶到了一棵樹下，拿了一個塑料口袋墊著，讓她坐會兒。

“媽，要不一會兒我背你上去吧？”十五公裏對容霆琛來說，難度還不算太大，但因著三天沒合眼，他還是有點扛不住了。感覺身體很疲軟，如果真要背她上山的話，未必吃得消。

陳綺貞很快就擺手拒絕了，啞著嗓子說：“不用了，走走停停的，還能堅持。”

話雖如此，陳綺貞的臉色卻是十分難看的，一絲血色都沒有，也不是那種虛弱的慘白，就是明顯得發黃。容霆琛懷疑她勞累傷肝了，不敢馬虎，“沒關系，我還有勁，能背你上去。”

說話間，陳懷山看了眼時間，“哎呀，吉時快到了，得抓緊了！”說著，也不管自己還沒緩過勁來，就慌忙起身招呼大家趕路。

見大家都要走了，容霆琛慌忙彎下身子，“快上來吧，媽！這要是誤了時辰，可就不好了。”

陳家那麽多雙眼睛看著，陳綺貞也不想拖累容霆琛，連累他一會兒挨罵，就只好趴到了容霆琛的背上。

剛一上來，容霆琛就有些吃力，感覺身子綿軟了不少，吃不住勁。可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，他也只好咬牙忍著。到了該跪的地方，再把她放下來。跪完了，又把她背上來。

這樣反反覆覆，還是撐到了山上。

山上有一大片開闊的地方，邊上才是陳家的墓園。眾人剛想癱到地上，喘一口氣。就看到墓園門口，老太太拄著拐杖走了出來，“吉時就快到了，你們還在磨磨蹭蹭的幹什麽？！要是誤了吉時，讓我陳家百年家業就此毀於一旦，你們誰賠得起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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